书房主人——李天翼,男,苗族,1975年生,贵州省雷山县西江镇人,现为贵州民族大学副教授。主要从事民族文化与民族旅游的研究与实践工作,主持、参与多项国家社科基金课题,承担、参与多项地方旅游规划设计,出版《贵州民族村寨旅游开发模式研究》(独著)、《苗语方言比较研究》(合著)、《贵州苗族古籍总目提要》(合著)等多部学术著作。
对历史情有独钟
某次闲聊,听青年学者李天翼谈起国人对待历史的三种妇人心态。于是打算以此为由头,谈谈读书,以及治学,这样便有了本次“贵州书房”的内容。
是的,李天翼喜欢读史,但仅仅是闲读娱情而已,并不赋予“可以知兴替,可以明智”等宏大主题。他喜欢杨天时、沈志华、张鸣等当代历史学者,对张鸣的《重读中国近代史》一书更是钟爱有加。中国人对待历史的三种女人态度正是来源于该书,他对此津津乐道。
“第一种是怨妇心态,感觉总是被欺负,冤得要死,苦大仇深,凡事以哭闹为主。”李天翼笑着表示,这种观念确实普遍,以致反映苦难的电影电视剧层出不穷,且一直大有市场。对此,作者张鸣说得颇为尖刻:“不仅哭闹,还时不时掀起衣襟给人看:我这伤疤就是当初你弄的。”
“第二种是泼妇心态,凡事讲打,打不过就挠。”张鸣表示,这种心态要表现的是:我要反抗。因此,把整个近代史写成仅仅是反抗的历史,但整个反抗的过程虽然可歌可泣,终究没打过什么胜仗上。英雄令人崇拜,因而也创造出很多神话。李天翼认为,对于这种虚假的悲壮情结,有时真令人哭笑不得。
相对于前两种心态,第三种听起来颇不受欢迎。“这叫情妇心态,与前两种心态正好相反。”“这种心态,其实有点变态。”李天翼认为,轻浮的心态把苦难的一层抹掉了,看不到殖民本身的掠夺和奴役。
当然,以上内容仅仅是《重读中国近代史》一书的引子,书本所述内容自然不止于此。在李天翼看来,这本书之所以不错,在于从一个新的角度读看待这段历史,以一种新的眼光去打量那些似乎熟知却模棱两可的历史细节,从而带来一种全新的认识。“这样的书既有基本的历史逻辑,又有好玩的故事,通俗易懂,各文化层次的人都适合。”他认为,普及历史常识是应该的,容易接受的方式也很必要,因此,若能把握好,相信人们对历史会有更多的认识。
读书喜欢看后记
除了历史,李天翼对杂志情有独钟。记者进门时,他正捧着《中国国家地理》杂志看得津津有味。“由于工作太忙,很难到全国各地走走看看,通过杂志,对名山大川会有大致的了解,若有机会到相应的地方旅游,那去的时候就有了更深的认识和感受。”出生于西江千户苗寨的他喜欢亲近自然,这样的方式显然是不得已而求其次了。
因对历史感兴趣,杂志《炎黄春秋》一直是他的最爱。李天翼表示,在资讯高度发达的当下,这本杂志提供了难得的内容,值得认真阅读。
《读书》杂志也是他每期必买的。这位青年学者介绍说,该杂志涵盖了历史、地理、文学、艺术、哲学等内容,丰富而有深度,对拓展视野大有帮助。“功夫在诗外,多方面了解吸收是必要而有益的,学者也如此。”抱着这样的理念,他每次都读的不亦乐乎。
此外,李天翼喜欢浏览共识网、财经网等“富有营养”的网站,也常逛媒体人闾丘露薇创办的一五一十部落。在他看来,网络真是个好东西,若利用得好,将给人生打开当然,消遣阅读只是李天翼生活的一个部分,作为学者,他有更多的“任务”需要完成,也有更严肃的书需要读。他曾反复阅读马克思的《1848年经济学哲学手稿》,并对其中的句子记忆犹新。
李天翼表示,对于严肃的书,必须抱以严肃的态度,直到自己真正理解为止。因此,他会根据自己的研究方向和背景有选择地读,一本本地“啃”,直到书上的内容全部转化为自己的东西。“在知识爆炸时代,学者更该谨慎,得严格要求自己,否则收效甚微。”他说。
在他的书架上,民族语言、民族旅游,以及年鉴、地方志等工具书整齐地摆放着,全都与他的研究方向民族文化有关。关于这部分书籍的阅读,李天翼有个特别的习惯——喜欢看后记。“学术研究多是理性的,文字难免显得冷冷冰冰。但人其实是有血有肉的,都有感性的一面,而这,通常要在‘后记’里才能看得到。”他告诉记者,通过“后记”,往往能知道作者写作的初衷,其间有哪些遭遇,以及最想传递什么。
他自己就有这个习惯。他的博士论文的后记写道:“有梦想的地方,是地域也是天堂……我们对经济利益孜孜不倦的追求会把我们逼近进退维谷的死角,最终成为冰冷经济化的单向度的人。也正因如此,上帝未曾笑过。”
的确,李天翼是一个感性的人。母亲去世两周年时,他写了一首悼念诗:“白鹤飞过彩云烟,天上原来有人间,慈母劳劳怜子手,落花瓣瓣已两年。”他坦言喜欢古诗古词,睡前总会拿出《唐诗宋词》读几句。“熟读唐诗三百,不会作诗也会吟嘛。”他笑着表示,自己是非专业的,不用在字句上刻意追求,能表达内心的感受就很好。
生活就是四味俱全
李天翼今年38岁,教过小学、初高中、本科生和研究生,在企业呆过,也在政府干过。对于这些,他认为正好符合自己不安分的心,趁年轻时把想经历的都经历了,然后安心回到书斋。
1994年,李天翼考入贵阳师专(今并入贵阳学院),毕业后在乡下教书7年,小学、初中、高中都教过。教书育人令他求知若渴,并决定考研。2004年,他与自己的学生一起考入云南大学,学生读本科,他则攻读硕士研究生学位。2007年,毕业后的李天翼进入贵州民族学院(现贵州民族大学)工作,一年后考入中央民族大学攻读博士学位,毕业后仍回原单位工作。
由于所学专业为民族旅游,李天翼很想了解政府是如何做旅游工作的。因此,2011年作为贵阳市高层次人才引进,他挂职任花溪区旅游局副局长,以验证实践与理论的区别。之后他在旅行社做过国际领队,在旅游公司做过策划,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。如今,他在成立不久的贵安新区挂职,进行自己人生的又一次体验。此外,大学学英语的他还有一个愿望:“时间宽裕时考个外语方面的硕士学位。”
这些经历令他感觉获益匪浅,得到了理论之外的必要补充。但于读书也受到不小的影响,“工作挤占了阅读时间,很多书没来得及看。”不过,他仍然坚信,人年轻时得多尝试,把未了的心愿都了了,那样才能安下心来,真正进行学术研究。“我是个淡薄之人,从学校来还得回学校去,早晚得回归书斋。”李天翼的计划是,在楼顶建一个大书房,把如今两个书房的书都搬上去,然后“进门坐拥书山,开窗就是蔬菜,读读书,种种菜,喝喝茶,让生活充满书香、饭香,融合学术的阳春白雪与市民之下里巴人,从而书味、饭味、菜味、茶味‘四味俱全’”。
读书问答
问:您记忆中的第一本书是?
答:小时候很喜欢地理方面的书,记忆中最深刻的是《简明中国地图册》,薄薄的小小的一本,经常放在书包里,不时拿出来看看,为此也熟知了不少的地理常识。
问:您是否知道自己有多少藏书?答:没有认真数过,但总数不会少于五千册,书房也有两个,老房一个,新房一个,藏书主要集中在民族文化方面的,除了国内出版的图书,还有不少的海外出版物。
问:最近买的一本书是?
答:买了一本《汉英大词典》,主要是最近参加了贵州省民委重大文化工程《苗汉英大词典》的编纂工作,算是积累资料。
问:您通常以哪种方式购书,逛书店还是网上买?
答:以前很喜欢逛书店,逛完后通常会买上几本,现在工作太忙,几乎没时间逛书店,所以现在逛书、购书都是在网上进行。
问:您每个月大概花多少钱买书?答:每个月要花三四百元购书,但现在买书也不像以前那样海量购置了,一般是根据课题和研究项目需要来买,当然了,由于平时比较喜欢一些闲书、史书,这一类的书现在也较爱买。
问:您正在阅读的书是?
答:目前在看的一本书是贵州乡土作家李文明的《千年短裙》,从瑰丽、神奇的文字,让我看到了这一特殊苗族支系的历史、风俗与文化。
问:您的阅读中,电子书和纸质书的比例是多少?
答:自己收藏的电子书也不少,容量算起来也有几十G吧,目前阅读比例,电子和纸质的一半对一半,但读电子书,不太容易记住,读完很多内容都忘了,还是喜欢手捧书卷的感觉。
问:有没有一本书,是每年都要拿出来读一读的?
答:《唐诗三百首》。以前把它当作枕边书来读,现在有空的时候,偶尔会拿出来翻一翻,品味那些名诗名句。
问:如果让您只带一本书去某个地方,您会带哪本?
答:会带上爱尔兰叶芝的《凯尔特的薄暮》。这本书是博士毕业时好友送的,我个人很喜欢叶芝书中那些独特的意境,“时光凋零陨落,仿佛蜡炬成灰,山川和树林,正当时,正当时。”他这些美妙的文字哪个人不喜欢呢?
载《贵州都市报》,2014年4月7日,赵豪报道